第五十四章 两次暗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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做记者，尤其是做个有良心的记者，一定是个辛酸活，需要吃得了苦、说得了谎、演得了戏、放得下情，还要受得起惊、经得起打击。
当杜如依告诉冯幂萝去车管所上牌掌握在“车虫”手里时，冯幂萝想到了二手车交易市场的凤姐。给凤姐撑腰的人是“赤柱”，那么“车虫”们背后的势力又是谁？
这个问题还没有想透，杜如依又扔出了更劲爆的炸弹给她：驾照可以直接买！
二手车交易被垄断、新车上牌是“车虫”的天下，而驾照居然可以花钱买！这究竟是怎么样的车管系统？冯幂萝受惊不小，这个事实对她来说打击很大。过去同杜如依的交谈中，只是隐约觉得买新车和考驾照会有一点点“猫腻”，没想到真相却是这么赤裸裸。
杜如依的驾照考得很不容易，教练脾气不好她受着，但是路考时还是失败了。“好在我有个有钱的舅舅。”杜如依自嘲道。舅舅知道杜如依驾考失败的消息后，直接花3000元钱，“买”了个驾照给她。
“花钱买的驾照，是真驾照吗？”冯幂萝有些疑惑，她觉得凡是“假证”都是不被认可的假货，那买驾照是怎么回事？
“是车管所发的，当然是真的。只不过你考试的成绩，是他们给做出来的。”杜如依解释说。
“前几年只要交钱就能领出证来，现在信息化车管系统在普及，档案都要输入电脑，所以你还得有驾校报名和上课、考试的记录。”杜如依又补充说。
“那卖证的，也是车虫吗？”
“不是，好像车虫的业务范围主要是验车，像是新车上牌老车年审啥的，我也不是很清楚。卖证的是驾校里的关系户，不是每个驾校都能卖证的，要看他们在车管所的关系。正好我们报的那个能卖，我舅舅就给我找上了。”
“依依，你敢不敢跟我一起，把他们给抖出来？”
“敢啊，没有什么不敢的，大不了我的驾照被没收了再重考呗。我本来也不想这样拿到驾照，但是舅舅人厉害，我一直比较怕他。他坚持要买个证，我只能顺他的意。”
两个女孩子，畅聊了一个中午，坚定地想要给滨海的车管所带来一场地震。为了防止父母和单位带来的其他干扰，冯幂萝关掉手机，住到了杜如依家里。
第二天，杜如依上过“早课”后，两人按照原计划去4S店提了车。佛教协会的居士们参考杜如依的建议买了东风标致，余下的钱用来给大雄宝殿的佛像在四月初八佛诞时重塑一遍金身。
4S店的提车专员，帮她们把车开到了车管所。先采访上牌照是冯幂萝的意思，新车上户需要购车人有驾照，如果杜如依没了驾照，这个程序她就采不到了。
杜如依拿着各种资料去申请新车牌照，果然要求排队等候。4S店的专员一看这个阵势，就建议她们找车虫。“直接找车虫吧，我下午还有个车要提呢，总不能一直陪你们耗着吧？”
“我们也不知道谁是车虫啊？”冯幂萝说道。
“你们在这等着，我去找个来。”
提车专员走开后，冯幂萝叹了口气，看来找车虫早已经在新车上牌方面形成风气，否则4S店的员工怎么会如此熟悉。
不一会儿，提车专员就领着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过来。这个女人穿着大了两号的蓝白相间中学校服，看样子是儿子淘汰下来的。蓬乱的头发扎了起来，皮肤黝黑。
“姐妹儿不好意思，我现在有急事要回趟公司，王大姐帮你们先上牌照，我一小时后再过来。领完牌儿我再带你们去买保险。”提车专员说完，径自离开了车管所大院。
提车专员一走，“校服嫂”王大姐开口了：“哪辆车上牌儿？”
杜如依觉得自己好像香港片里的“卧底”，不禁发了一下抖。冯幂萝看出她的紧张，示意她不要作声，自己接过了校服嫂的话。“就是这辆车。”
校服嫂伸出五个手指比划了一下：“五百块。”
“怎么这么贵，去年不是才三百吗？”不等冯幂萝开口，杜如依脱口而出。说完了又有点后悔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话，赶紧看了冯幂萝一眼。
“去年是去年，今年猪肉和鸡蛋都涨价了，我们也要吃饭不是？”
“找你的话，我们今天能办完吗？”冯幂萝问道。
“刻牌子需要点时间，但是手续咱就半小时，填了表就能办。你今儿办了，过两天来拿牌子就行。”校服嫂肯定地说。
冯幂萝示意杜如依跟着校服嫂去办手续。过了一会儿，校服嫂领着一个穿着警服的人走了过来，绕过前面排队的十多辆车，直接走到杜如依的车前。
“就是这个车，材料都在这儿了。”校服嫂向制服男指着杜如依的新车说道。
制服男打开车的前盖，用刷在透明胶布上的红药水，粘走了发动机号。校服嫂让杜如依和她去选牌号，冯幂萝看车。
冯幂萝本想跟着校服嫂过去录音，又怕制服男回来了找不到车主，错过更重要的内容。她站在车管所大院的新车等候区里，开始梳理车虫办事的整个流程。忽然又想到，4S店的提车专员不在，一会由谁把车开到检测线上呢，难道是杜如依？
“把照片给我。”制服男的话打断了冯幂萝的思索。
“什么照片啊？”
“车的照片！办行驶证用的！”
“啊，我们今天刚提车，还没照呢，咱这里能帮忙照吗，收钱也行啊。”
制服男不耐烦地看了冯幂萝一眼，又翻了翻手里的资料，掏出手机打起了电话。
“标致的，嗯，对，就是这个型号，行，你现在拿过来。”制服男讲完电话，又开始在纸制材料上面飞快地填写着车辆信息。不一会，一个黄头发的年轻人跑了过来，手里拿着一张照片。
“就是这张，你完了找王姐过账。”制服男看了看黄头发的照片，给了他答复。
冯幂萝偷偷眇了一眼，果然是和杜如依同样型号同样颜色的汽车照片。她瞬间想哭了，原来行驶证上的车辆照片，还可以这样做假！那明明是别人的车呵，却要放在杜如依的行驶证上！
杜如依回来时，校服嫂没有跟在身旁，她早已去招呼其他的“客户”，反倒是4S店的提车专员赶了过来，着急要带着杜如依去买车险。
杜如依给男朋友陈星睿打了个电话，说自己有事让他去4S店帮忙办一下保险，就让提车专员把车开回了4S店。
安顿好车的事，冯幂萝和杜如依一起到了她们初识的驾校，找到了驾校的财务主任何庆欣。
“何主任，我朋友也在咱驾校学习，想看看你能不能也帮着运作一下。”杜如依把冯幂萝引荐给了何庆欣。
“交学费了吗？”何庆欣问。
“交了，不过才刚学了几天理论。”冯幂萝回答。
“自己在家里开过车没？”何庆欣又问。
“没有，不会开，可是想先把本儿拿到。”
“你这个情况比小杜的麻烦多了，她已经通过了两个科目，课时也够了，好运作。你这什么都不行呀。”何庆欣面露为难之色。
“没一点办法了吗？”杜如依又说。
“这个，我还得找学校其他部门的同事改你的档案。而且改过之后，还得车管所的朋友帮忙改资料，他们那边都入了微机了，不好改。你最快也得两个月后拿到。”
“时间方面我可以等，只是考试我怕是过不了。”冯幂萝说。
“这个你不用担心，你只要交了钱，不用参加考试。”何庆欣信心满满地说。
录到了这句关键的话，冯幂萝又问：“何主任，我已经交了1700多的培训费，不知道还需要交多少钱呢？”
“你前面交了多少和我这没关系，那是你交给学校的。你就是没在学校报名，来我这也是一样的价钱，3000元，包拿本。”何庆欣报出了价格。
从何庆欣办公室出来时，冯幂萝担心地问杜如依：“要是你舅舅知道是你‘出卖’了驾校，会不会怪你啊。”
“我就说我不知道你是记者啊，也不知道你要暗访啊，带着朋友来买驾照，就弄成这样了。大不了哭几声嘛，舅舅是自己家的，还能吃了我？”杜如依调皮地说。
冯幂萝眼里的杜如依，总是一副安安静静与世无争的样子，温柔如水、恬淡如莲。偶然淘气一下，倒让冯幂萝好不适应。
而杜如依则仿佛在跟着冯幂萝办一件重大的事情，她在“早课”时已向佛祖剖白，自己不是要去说谎，而是要去拯救众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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做记者，尤其是做个有良心的记者，一定是个辛酸活，需要吃得了苦、说得了谎、演得了戏、放得下情，还要受得起惊、经得起打击。
当杜如依告诉冯幂萝去车管所上牌掌握在“车虫”手里时，冯幂萝想到了二手车交易市场的凤姐。给凤姐撑腰的人是“赤柱”，那么“车虫”们背后的势力又是谁？
这个问题还没有想透，杜如依又扔出了更劲爆的炸弹给她：驾照可以直接买！
二手车交易被垄断、新车上牌是“车虫”的天下，而驾照居然可以花钱买！这究竟是怎么样的车管系统？冯幂萝受惊不小，这个事实对她来说打击很大。过去同杜如依的交谈中，只是隐约觉得买新车和考驾照会有一点点“猫腻”，没想到真相却是这么赤裸裸。
杜如依的驾照考得很不容易，教练脾气不好她受着，但是路考时还是失败了。“好在我有个有钱的舅舅。”杜如依自嘲道。舅舅知道杜如依驾考失败的消息后，直接花3000元钱，“买”了个驾照给她。
“花钱买的驾照，是真驾照吗？”冯幂萝有些疑惑，她觉得凡是“假证”都是不被认可的假货，那买驾照是怎么回事？
“是车管所发的，当然是真的。只不过你考试的成绩，是他们给做出来的。”杜如依解释说。
“前几年只要交钱就能领出证来，现在信息化车管系统在普及，档案都要输入电脑，所以你还得有驾校报名和上课、考试的记录。”杜如依又补充说。
“那卖证的，也是车虫吗？”
“不是，好像车虫的业务范围主要是验车，像是新车上牌老车年审啥的，我也不是很清楚。卖证的是驾校里的关系户，不是每个驾校都能卖证的，要看他们在车管所的关系。正好我们报的那个能卖，我舅舅就给我找上了。”
“依依，你敢不敢跟我一起，把他们给抖出来？”
“敢啊，没有什么不敢的，大不了我的驾照被没收了再重考呗。我本来也不想这样拿到驾照，但是舅舅人厉害，我一直比较怕他。他坚持要买个证，我只能顺他的意。”
两个女孩子，畅聊了一个中午，坚定地想要给滨海的车管所带来一场地震。为了防止父母和单位带来的其他干扰，冯幂萝关掉手机，住到了杜如依家里。
第二天，杜如依上过“早课”后，两人按照原计划去4S店提了车。佛教协会的居士们参考杜如依的建议买了东风标致，余下的钱用来给大雄宝殿的佛像在四月初八佛诞时重塑一遍金身。
4S店的提车专员，帮她们把车开到了车管所。先采访上牌照是冯幂萝的意思，新车上户需要购车人有驾照，如果杜如依没了驾照，这个程序她就采不到了。
杜如依拿着各种资料去申请新车牌照，果然要求排队等候。4S店的专员一看这个阵势，就建议她们找车虫。“直接找车虫吧，我下午还有个车要提呢，总不能一直陪你们耗着吧？”
“我们也不知道谁是车虫啊？”冯幂萝说道。
“你们在这等着，我去找个来。”
提车专员走开后，冯幂萝叹了口气，看来找车虫早已经在新车上牌方面形成风气，否则4S店的员工怎么会如此熟悉。
不一会儿，提车专员就领着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过来。这个女人穿着大了两号的蓝白相间中学校服，看样子是儿子淘汰下来的。蓬乱的头发扎了起来，皮肤黝黑。
“姐妹儿不好意思，我现在有急事要回趟公司，王大姐帮你们先上牌照，我一小时后再过来。领完牌儿我再带你们去买保险。”提车专员说完，径自离开了车管所大院。
提车专员一走，“校服嫂”王大姐开口了：“哪辆车上牌儿？”
杜如依觉得自己好像香港片里的“卧底”，不禁发了一下抖。冯幂萝看出她的紧张，示意她不要作声，自己接过了校服嫂的话。“就是这辆车。”
校服嫂伸出五个手指比划了一下：“五百块。”
“怎么这么贵，去年不是才三百吗？”不等冯幂萝开口，杜如依脱口而出。说完了又有点后悔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话，赶紧看了冯幂萝一眼。
“去年是去年，今年猪肉和鸡蛋都涨价了，我们也要吃饭不是？”
“找你的话，我们今天能办完吗？”冯幂萝问道。
“刻牌子需要点时间，但是手续咱就半小时，填了表就能办。你今儿办了，过两天来拿牌子就行。”校服嫂肯定地说。
冯幂萝示意杜如依跟着校服嫂去办手续。过了一会儿，校服嫂领着一个穿着警服的人走了过来，绕过前面排队的十多辆车，直接走到杜如依的车前。
“就是这个车，材料都在这儿了。”校服嫂向制服男指着杜如依的新车说道。
制服男打开车的前盖，用刷在透明胶布上的红药水，粘走了发动机号。校服嫂让杜如依和她去选牌号，冯幂萝看车。
冯幂萝本想跟着校服嫂过去录音，又怕制服男回来了找不到车主，错过更重要的内容。她站在车管所大院的新车等候区里，开始梳理车虫办事的整个流程。忽然又想到，4S店的提车专员不在，一会由谁把车开到检测线上呢，难道是杜如依？
“把照片给我。”制服男的话打断了冯幂萝的思索。
“什么照片啊？”
“车的照片！办行驶证用的！”
“啊，我们今天刚提车，还没照呢，咱这里能帮忙照吗，收钱也行啊。”
制服男不耐烦地看了冯幂萝一眼，又翻了翻手里的资料，掏出手机打起了电话。
“标致的，嗯，对，就是这个型号，行，你现在拿过来。”制服男讲完电话，又开始在纸制材料上面飞快地填写着车辆信息。不一会，一个黄头发的年轻人跑了过来，手里拿着一张照片。
“就是这张，你完了找王姐过账。”制服男看了看黄头发的照片，给了他答复。
冯幂萝偷偷眇了一眼，果然是和杜如依同样型号同样颜色的汽车照片。她瞬间想哭了，原来行驶证上的车辆照片，还可以这样做假！那明明是别人的车呵，却要放在杜如依的行驶证上！
杜如依回来时，校服嫂没有跟在身旁，她早已去招呼其他的“客户”，反倒是4S店的提车专员赶了过来，着急要带着杜如依去买车险。
杜如依给男朋友陈星睿打了个电话，说自己有事让他去4S店帮忙办一下保险，就让提车专员把车开回了4S店。
安顿好车的事，冯幂萝和杜如依一起到了她们初识的驾校，找到了驾校的财务主任何庆欣。
“何主任，我朋友也在咱驾校学习，想看看你能不能也帮着运作一下。”杜如依把冯幂萝引荐给了何庆欣。
“交学费了吗？”何庆欣问。
“交了，不过才刚学了几天理论。”冯幂萝回答。
“自己在家里开过车没？”何庆欣又问。
“没有，不会开，可是想先把本儿拿到。”
“你这个情况比小杜的麻烦多了，她已经通过了两个科目，课时也够了，好运作。你这什么都不行呀。”何庆欣面露为难之色。
“没一点办法了吗？”杜如依又说。
“这个，我还得找学校其他部门的同事改你的档案。而且改过之后，还得车管所的朋友帮忙改资料，他们那边都入了微机了，不好改。你最快也得两个月后拿到。”
“时间方面我可以等，只是考试我怕是过不了。”冯幂萝说。
“这个你不用担心，你只要交了钱，不用参加考试。”何庆欣信心满满地说。
录到了这句关键的话，冯幂萝又问：“何主任，我已经交了1700多的培训费，不知道还需要交多少钱呢？”
“你前面交了多少和我这没关系，那是你交给学校的。你就是没在学校报名，来我这也是一样的价钱，3000元，包拿本。”何庆欣报出了价格。
从何庆欣办公室出来时，冯幂萝担心地问杜如依：“要是你舅舅知道是你‘出卖’了驾校，会不会怪你啊。”
“我就说我不知道你是记者啊，也不知道你要暗访啊，带着朋友来买驾照，就弄成这样了。大不了哭几声嘛，舅舅是自己家的，还能吃了我？”杜如依调皮地说。
冯幂萝眼里的杜如依，总是一副安安静静与世无争的样子，温柔如水、恬淡如莲。偶然淘气一下，倒让冯幂萝好不适应。
而杜如依则仿佛在跟着冯幂萝办一件重大的事情，她在“早课”时已向佛祖剖白，自己不是要去说谎，而是要去拯救众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