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6章 圈套（下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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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扎被逮了之后，在诏狱内遭受着炼狱般的拷打，肉体与精神的双重锤炼，让他的灵魂趋于孤独与平静，让他的思维更趋清晰——这是一个涅槃重生的过程。
孤独，是铸就一个人最好的方式。孤独，是思考的开始。
孤独是什么？有人说孤独是一种感觉，一种情绪；也有人说孤独是一种个性的浓缩，是一种寂寞的悲哀，是一种欲盖弥彰的表现……孤独其实是一种心境；整天为世间的得失忙忙碌碌的人，根本不会体验到人生还会有一种东西叫孤独；沉湎与浮澡和焦虑中的人，是无法体会到孤独所拥有的那独特的滋味。只有平和而心静的人，才能体会到孤独是一种难得的心境。拥有了孤独的人，才能拥有真正的自我。灵感在孤独中产生，创造在孤独中萌发，思想在孤独中闪烁。有了孤独，才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。
叔本华谓：要么庸俗，要么孤独。梭罗曾言：时间只是供我垂钓的小溪流。神秘博士中有一句台词：一切将归于寂静。孤独之与文扎，在这一刻已浸入骨髄、形影相吊……
诏狱内的文扎陷入“虚无”的情愫之中，相较于思维简化、浮躁功利的人而言，坠入虚无也许是种解脱。然而，孤寂的感觉却如影随行般的萦绕着他的魂灵，挥之不去，弥散於周遭，却又让他的思维突破时空限制，穿梭于过去与现在，甚或跨越到了未来。
岁月不靖，逝水不居。“孤独是最好的伴侣”。身虽不至，心向往之!也许，人要经历一番跌宕起伏，经历幻灭的苦痛，才会意识到孤寂宁谧的况味。斯人已远，襟抱依稀。个人的苦痛，在娱乐至死的荒谬时代，自然是微不足道。阳光、飞沫、微光、竹影、林泉，是大自然的无私馈予，亦是人类在荒诞图景下，获取心灵自由的唯一途径。
话不絮烦。尘喧，浮嚣，一切都令人心生倦意。齐邦媛在《巨流河》的结尾写道：一切归于永恒的平静。诗曰：竹影飞沫映斜阳，清泉幽涧聆黄昏。今朝方觅云出岫，何日操舟复出遊……
看样子，诏狱的孤独，是让文扎得到了灵魂与思维的升华。
“确是可以那么说”，王睿以一种十分欣赏的眼神瞧着他。
“骠骑将军端的是深谋远虑，难怪能于大同大败火筛”，文扎收起苦笑，转而一脸平静。
“你的事儿，不是出自我的一手安排”，王睿摇了摇头，以示否定，“我也是事到中途才得知的。”
不是出自骠骑将军的一手安排？
那还有谁能安排这一切？
能将文扎从大老远的辽东诓来？
“是小公爷朱麟？”文扎神色淡然，其语气带着几分肯定，仿似不是在求证，而是在证实。
王睿一愕，点了点头。
这事儿，确是小公爷朱麟的一手安排。
他的计划从得知火筛要将女儿嫁给王睿开始。天知道他怎么会想出利用安鸿雁入京的事儿来做文章——他希望辽东女真人能伏击安鸿雁，以此落下把柄，给大明一个不得不去进攻辽东女真的理由。
朱麟深居辽东，知道辽东女真高层领导人的想法：女真之所以能在辽东高枕无忧，很大一部分原因便在于大明的防御重心，九成以上都是为的北边的蒙元旧势，眼下火筛归附大明，做了大明北边的一道长城，鬼知道腾出手来的大明会怎样来看待与对待辽东女真。
是以，全天下之间，最不愿意看到火筛同大明结盟的，除了鞑靼达延汗，便是辽东女真人。
基于此，小公爷朱麟有意无意的写了一封信给了文扎，又有意无意的提起了安鸿雁，还他娘有意无意透露了安鸿雁的马队进京的路线……
他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，但是文扎却给了他一个大惊喜——他竟果真带着一帮大兵千里迢迢不畏严寒，巴巴的从辽东赶了过来。
事情比想象中进行的要顺利：朱麟对于文扎的到来自是喜出望外，大摆筵席，带着文扎嫖遍了八大胡同，却丝毫不去问他手底下的大兵们都干啥去了——他这完全是故意“疏忽”，给人去伏击安鸿雁的机会。而文扎也乐得跟着朱麟花天酒地，反正有人买单，不吃白不吃，不嫖白不嫖。
唯一的意外便是：文扎带人伏击安鸿雁马队的过程中，关键人物安鸿雁竟被人“救”走了！
得知这个意外之后，文扎着实吓了一跳：安鸿雁若是将马队女真人袭击的消息带给大明朝廷，那女真人的天不给捅翻了去？
他只得立马提起裤头，便匆匆忙忙的去和小公爷道别，说女真出了事，兄弟我不宜久留，只得忍痛告别来日再聚。
小公爷心知肚明，却又装出一副依依不舍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留了半天。
文扎告别小公爷之后并未离开大明京城，而仍是在四处追捕安鸿雁，这事儿小公爷也知道。
再后来，安鸿雁便鬼使神差的“住”进了骠骑将军府。
原本对于“引诱女真人犯罪”这事儿一直抱着能成则成心态的小公爷，立马又嗅到了机会——貌似能“引诱女真人犯下一个更大的罪”，即孤注一掷，冒死袭击骠骑将军府，以求灭了安鸿雁的活口。
敲定了主意，小公爷便一摇三晃的浪到了骠骑将军府——在朝野上下传为笑谈的骠骑将军同小公爷撕逼掐架的事件，便是这么来的。
当时骠骑将军准备将安鸿雁“卖”给纸醉楼，再顺藤摸瓜，找出袭击安鸿雁的幕后黑手，但小公爷却认为这样“没什么用”——不能让朝野上下同仇敌忾，一致形成对辽东女真用兵的决心。
但是袭击骠骑将军府就不同了——女真人今天敢袭击骠骑将军府，明天便敢袭击内阁阁老们的府邸，后天便也敢袭击六部尚书府邸，大后天又会袭击御史、大理寺……
大明朝臣们从骠骑将军府被袭一事中，能感受到的并不仅仅是大明与弘治被女真人给大耳刮子抽了，更能感同身受的是——兔死狐悲，他们会从这事儿中感受到严重的生命财产安全受到了威胁，安全感大大的没了……
是以，当时的骠骑将军同小公爷撕逼掐架是假，共同商讨怎样进一步引诱女真人犯罪才是真——撕逼掐架的事儿，是做给外边人看的，也是做给尚未离城的女真人看的。
也是直到小公爷上了骠骑将军府，王睿才知道女真人入京这一出，原来全是出自朱麟这厮的一手安排。
“你与我都不了解小公爷”，王睿一副同情的神色，盯着文扎——无论如何，被朋友出卖的感觉，想来是会相当的不好受。
“各为其主罢了！”文扎倒是看得很开，一点儿也没有难过的情绪，“只是这圈套一环扣一环，小公爷确是人中龙凤……”
“你若是能早点儿理清这其中门道，今儿也不会呆在这儿了”，王睿摇了摇头，却不知道他这话到底是几个意思。
“小公爷的手段，恐怕还不仅仅止于此”，文扎仿似又想明白了一些事儿，瞧着王睿，“安鸿雁于城外被人‘营救’而出这一节，当中恐怕也有小公爷的安排，不然，凭着一人之力，那神秘黑衣人纵使是有通天手段，怕是也不能于两军厮杀中将一活人带走的罢？”
王睿愣了片刻，又行点了点头：“你带来的女真勇士，其中有小公爷的人……”
“是了是了”，文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，“他既是想要我等留下把柄，又岂会真让我等袭杀成功，真将安鸿雁在城外给宰掉，那不是歪打正着，成全了我等……”
朱麟这小王八蛋，手段当真是比他老子朱晖有过之而无不及，他除了在文扎的队伍中有人之外，恐怕王花花雇来吴黑翔的事儿，想来他也是有所察觉，甚或是心知肚明的罢，不然他的人哪能配合得这般天衣无缝？
大明朝廷这滩浑水，当真是深不可测，四处是坑呐——日后当是得加倍小心，不可大意。
“我只是不明白”，文扎平静的脸上终于布满疑惑神色，“小公爷与骠骑将军为何这般针对女真人，非得要嫁祸女真？”
这厮，到了这个地步也还不承认自个儿是女真人！
当真是只名副其实的鸭子——死了嘴还是硬的。
但文扎的这个问题当真是不好回答。
难不成骠骑将军告诉他——老子之所以这么针对辽东女真，是因为在百来年后，女真人会是大明的心腹大患，会将大明取而代之？
“女真人志比天高，不得不防”，王睿撇了撇嘴，给了这么个毫无说服力的答案。
文扎一愣，继而哈哈大笑，笑了半响，才喘着粗气道：“我听说汉人的历史上有个叫岳武穆的人，被朝廷处死，是因为朝内有奸臣说他‘也许有不臣之心’，将军这一说法，是否也是在说女真人‘也许有不臣之心’咧？”
娘希匹！
女真人能和岳武穆相提并论吗？
不是一码子事好不啦？
不过，你这比喻，倒也算是比较贴切……R1148
文扎被逮了之后，在诏狱内遭受着炼狱般的拷打，肉体与精神的双重锤炼，让他的灵魂趋于孤独与平静，让他的思维更趋清晰——这是一个涅槃重生的过程。
孤独，是铸就一个人最好的方式。孤独，是思考的开始。
孤独是什么？有人说孤独是一种感觉，一种情绪；也有人说孤独是一种个性的浓缩，是一种寂寞的悲哀，是一种欲盖弥彰的表现……孤独其实是一种心境；整天为世间的得失忙忙碌碌的人，根本不会体验到人生还会有一种东西叫孤独；沉湎与浮澡和焦虑中的人，是无法体会到孤独所拥有的那独特的滋味。只有平和而心静的人，才能体会到孤独是一种难得的心境。拥有了孤独的人，才能拥有真正的自我。灵感在孤独中产生，创造在孤独中萌发，思想在孤独中闪烁。有了孤独，才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。
叔本华谓：要么庸俗，要么孤独。梭罗曾言：时间只是供我垂钓的小溪流。神秘博士中有一句台词：一切将归于寂静。孤独之与文扎，在这一刻已浸入骨髄、形影相吊……
诏狱内的文扎陷入“虚无”的情愫之中，相较于思维简化、浮躁功利的人而言，坠入虚无也许是种解脱。然而，孤寂的感觉却如影随行般的萦绕着他的魂灵，挥之不去，弥散於周遭，却又让他的思维突破时空限制，穿梭于过去与现在，甚或跨越到了未来。
岁月不靖，逝水不居。“孤独是最好的伴侣”。身虽不至，心向往之!也许，人要经历一番跌宕起伏，经历幻灭的苦痛，才会意识到孤寂宁谧的况味。斯人已远，襟抱依稀。个人的苦痛，在娱乐至死的荒谬时代，自然是微不足道。阳光、飞沫、微光、竹影、林泉，是大自然的无私馈予，亦是人类在荒诞图景下，获取心灵自由的唯一途径。
话不絮烦。尘喧，浮嚣，一切都令人心生倦意。齐邦媛在《巨流河》的结尾写道：一切归于永恒的平静。诗曰：竹影飞沫映斜阳，清泉幽涧聆黄昏。今朝方觅云出岫，何日操舟复出遊……
看样子，诏狱的孤独，是让文扎得到了灵魂与思维的升华。
“确是可以那么说”，王睿以一种十分欣赏的眼神瞧着他。
“骠骑将军端的是深谋远虑，难怪能于大同大败火筛”，文扎收起苦笑，转而一脸平静。
“你的事儿，不是出自我的一手安排”，王睿摇了摇头，以示否定，“我也是事到中途才得知的。”
不是出自骠骑将军的一手安排？
那还有谁能安排这一切？
能将文扎从大老远的辽东诓来？
“是小公爷朱麟？”文扎神色淡然，其语气带着几分肯定，仿似不是在求证，而是在证实。
王睿一愕，点了点头。
这事儿，确是小公爷朱麟的一手安排。
他的计划从得知火筛要将女儿嫁给王睿开始。天知道他怎么会想出利用安鸿雁入京的事儿来做文章——他希望辽东女真人能伏击安鸿雁，以此落下把柄，给大明一个不得不去进攻辽东女真的理由。
朱麟深居辽东，知道辽东女真高层领导人的想法：女真之所以能在辽东高枕无忧，很大一部分原因便在于大明的防御重心，九成以上都是为的北边的蒙元旧势，眼下火筛归附大明，做了大明北边的一道长城，鬼知道腾出手来的大明会怎样来看待与对待辽东女真。
是以，全天下之间，最不愿意看到火筛同大明结盟的，除了鞑靼达延汗，便是辽东女真人。
基于此，小公爷朱麟有意无意的写了一封信给了文扎，又有意无意的提起了安鸿雁，还他娘有意无意透露了安鸿雁的马队进京的路线……
他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，但是文扎却给了他一个大惊喜——他竟果真带着一帮大兵千里迢迢不畏严寒，巴巴的从辽东赶了过来。
事情比想象中进行的要顺利：朱麟对于文扎的到来自是喜出望外，大摆筵席，带着文扎嫖遍了八大胡同，却丝毫不去问他手底下的大兵们都干啥去了——他这完全是故意“疏忽”，给人去伏击安鸿雁的机会。而文扎也乐得跟着朱麟花天酒地，反正有人买单，不吃白不吃，不嫖白不嫖。
唯一的意外便是：文扎带人伏击安鸿雁马队的过程中，关键人物安鸿雁竟被人“救”走了！
得知这个意外之后，文扎着实吓了一跳：安鸿雁若是将马队女真人袭击的消息带给大明朝廷，那女真人的天不给捅翻了去？
他只得立马提起裤头，便匆匆忙忙的去和小公爷道别，说女真出了事，兄弟我不宜久留，只得忍痛告别来日再聚。
小公爷心知肚明，却又装出一副依依不舍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留了半天。
文扎告别小公爷之后并未离开大明京城，而仍是在四处追捕安鸿雁，这事儿小公爷也知道。
再后来，安鸿雁便鬼使神差的“住”进了骠骑将军府。
原本对于“引诱女真人犯罪”这事儿一直抱着能成则成心态的小公爷，立马又嗅到了机会——貌似能“引诱女真人犯下一个更大的罪”，即孤注一掷，冒死袭击骠骑将军府，以求灭了安鸿雁的活口。
敲定了主意，小公爷便一摇三晃的浪到了骠骑将军府——在朝野上下传为笑谈的骠骑将军同小公爷撕逼掐架的事件，便是这么来的。
当时骠骑将军准备将安鸿雁“卖”给纸醉楼，再顺藤摸瓜，找出袭击安鸿雁的幕后黑手，但小公爷却认为这样“没什么用”——不能让朝野上下同仇敌忾，一致形成对辽东女真用兵的决心。
但是袭击骠骑将军府就不同了——女真人今天敢袭击骠骑将军府，明天便敢袭击内阁阁老们的府邸，后天便也敢袭击六部尚书府邸，大后天又会袭击御史、大理寺……
大明朝臣们从骠骑将军府被袭一事中，能感受到的并不仅仅是大明与弘治被女真人给大耳刮子抽了，更能感同身受的是——兔死狐悲，他们会从这事儿中感受到严重的生命财产安全受到了威胁，安全感大大的没了……
是以，当时的骠骑将军同小公爷撕逼掐架是假，共同商讨怎样进一步引诱女真人犯罪才是真——撕逼掐架的事儿，是做给外边人看的，也是做给尚未离城的女真人看的。
也是直到小公爷上了骠骑将军府，王睿才知道女真人入京这一出，原来全是出自朱麟这厮的一手安排。
“你与我都不了解小公爷”，王睿一副同情的神色，盯着文扎——无论如何，被朋友出卖的感觉，想来是会相当的不好受。
“各为其主罢了！”文扎倒是看得很开，一点儿也没有难过的情绪，“只是这圈套一环扣一环，小公爷确是人中龙凤……”
“你若是能早点儿理清这其中门道，今儿也不会呆在这儿了”，王睿摇了摇头，却不知道他这话到底是几个意思。
“小公爷的手段，恐怕还不仅仅止于此”，文扎仿似又想明白了一些事儿，瞧着王睿，“安鸿雁于城外被人‘营救’而出这一节，当中恐怕也有小公爷的安排，不然，凭着一人之力，那神秘黑衣人纵使是有通天手段，怕是也不能于两军厮杀中将一活人带走的罢？”
王睿愣了片刻，又行点了点头：“你带来的女真勇士，其中有小公爷的人……”
“是了是了”，文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，“他既是想要我等留下把柄，又岂会真让我等袭杀成功，真将安鸿雁在城外给宰掉，那不是歪打正着，成全了我等……”
朱麟这小王八蛋，手段当真是比他老子朱晖有过之而无不及，他除了在文扎的队伍中有人之外，恐怕王花花雇来吴黑翔的事儿，想来他也是有所察觉，甚或是心知肚明的罢，不然他的人哪能配合得这般天衣无缝？
大明朝廷这滩浑水，当真是深不可测，四处是坑呐——日后当是得加倍小心，不可大意。
“我只是不明白”，文扎平静的脸上终于布满疑惑神色，“小公爷与骠骑将军为何这般针对女真人，非得要嫁祸女真？”
这厮，到了这个地步也还不承认自个儿是女真人！
当真是只名副其实的鸭子——死了嘴还是硬的。
但文扎的这个问题当真是不好回答。
难不成骠骑将军告诉他——老子之所以这么针对辽东女真，是因为在百来年后，女真人会是大明的心腹大患，会将大明取而代之？
“女真人志比天高，不得不防”，王睿撇了撇嘴，给了这么个毫无说服力的答案。
文扎一愣，继而哈哈大笑，笑了半响，才喘着粗气道：“我听说汉人的历史上有个叫岳武穆的人，被朝廷处死，是因为朝内有奸臣说他‘也许有不臣之心’，将军这一说法，是否也是在说女真人‘也许有不臣之心’咧？”
娘希匹！
女真人能和岳武穆相提并论吗？
不是一码子事好不啦？
不过，你这比喻，倒也算是比较贴切……R1148